年了，她还没看明白。不管是我还是她，都只是崔家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而已。
6
及笄礼结束后，崔相让我送太子上马车。
虽然是皇后懿旨，但我还是福了福身子，认真道，“今日，多谢太子殿下。”
周围伺候的人都站的远了些，太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轻轻放进我的手里，“贺礼。”
“少绾，恭贺你成年。”
其实我跟太子也算是相识很久。他年幼时陛下召了各大世家适龄的孩子入宫伴读，只是后来随着年龄渐长还有我跟谢临的婚约，我都忘了太子其实也算得上个故人。
想到这，我的笑容真挚了些，“多谢殿下。”
这大概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真心实意的祝福了。
太子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坐上马车离开了。
等辘辘的车声远了，我才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料子比昨日谢临送我的好上太多，只是这簪子上雕刻的花却潦草的很。
太子殿下倒也有意思，我心想。这样名贵的料子，却给了个技术这么差的工匠打磨吗？
7
谢临和朝歌并没有在江南待几日，就被急急召了回来。
听崔相说，北边的鲜卑人派了使臣进京。这两年，鲜卑人跟大雍在北部边境冲突不断，圣上也早有和谈的意思。
“和谈就和谈呗，同公主有什么关系，跟咱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崔少盈撇撇嘴。她一贯不爱听崔相讲这些，觉得烦。
崔相不理她，反而深深看了我一眼，冲崔夫人道，“夫人警惕着些。”
我垂下眸子，感觉一颗心越来越沉。
鲜卑人进京，圣上却急急召回公主。这怕是，要和亲了。
朝歌是宫中唯一未嫁的公主，最得陛下喜爱，他定然是不舍得将幼女嫁出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在京中给她定门亲事。
想到朝歌近些日子跟谢临越来越亲近，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跟谢临的婚礼也得早些提上日程才行。
8
鲜卑人觐见当晚，圣上设了宴会款待，恩准二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
我这才见到谢临。
自他三日前从江南回来后，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让人送过去的信没有回音，邀他出去的
色红润，一脸娇羞窝在皇后的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谢临。
而谢临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身形不再紧绷，静静望着公主。
如花美眷，郎情妾意。更何况谢临还是临危不惧，解了帝王燃眉之急。
如此皆大欢喜的场面，没人敢再提起，已经跟谢临定了十年婚约的崔家大姑娘。
10
宴会散去，我静静跟在脸色铁青的崔夫人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果然，走到没人的角落，她猛地回身，在我脸上狠狠落下一个巴掌，
“没用的东西！”
我眨了眨眼睛，泪水顿时聚满了眼眶，“母亲…”我放软了声音，“宫里人多口杂，为了崔家脸面，还请母亲回府再说。”
崔夫人脸色变了变，趁着上前拉我的档口，狠狠揪住我手腕上的肉，死死拧了一圈，“这样没用，还不如当年直接让少盈顶了你的婚事…”
我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忍住下意识的痛呼。
“前面可是崔大姑娘？”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是太子。
崔夫人慌忙跟我拉开距离，“见过太子殿下。可是少绾这孩子哪里冒犯了您？”
太子笑着摇摇头，“只是有句话，想跟大姑娘讲。”
崔夫人忙躬身称是，回身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对太子的来意一清二楚——他是来帮朝歌封口的。
今夜以后，全京城的人都只能记得，朝歌才是谢临定下婚约的妻子。
可他却说，“少绾，若有难处，随时来找我。”
他说一句话，于是便真的只说了这一句话，再无其他。

再走…”
不然崔家真的会把我关在房里。今天谢家长辈也在，我不想给谢临丢脸。
“哎呀，观完礼还怎么来得及。”朝歌上前扯了扯谢临的衣袖，“阿临，总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池吧，都要来不及了。”
谢临点点头，冲我道，“绾绾，我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谢临！”
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袖子。我猜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头发散乱，眼眶发红，脸颊微肿。他一向看不得崔家这样欺负我。
可谢临这次却不看我的脸，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
“少绾，你听话。”
“要做我的世子妃，就得学会忍耐。”
说罢，他轻轻一推。我跌倒在地上，看着朝歌蹦蹦跳跳拉着他出了院子。
我闭上眼睛，努力压制着眼眶中汹涌的热意。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再管我了。
4
“啪！”
又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我的左脸上。
“呸！”崔少盈往我身上吐了口口水，“一个贱婢，还敢跟朝歌公主抢人？”
“如今谢世子已经走了，我看谁还来做你的靠山！”
“崔少绾，你今日就老老实实呆在这破院子里，别在本姑娘大喜的日子出来寻晦气！”
“云嬷嬷，给我把她的脸打肿，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我曾经很期待这个日子。因为谢临说，他会亲自帮我挽发，然后第二日就来提亲，让我嫁给他。
但如今谢临都不在了，那这个日子，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
眼泪顺着火辣辣的脸颊流下，缓解了一丝痛意。
就在我以为崔少盈想把我打晕过去的时候，院外又传来了嘈杂声。
崔夫人带着一众仆人进来，看见被崔少盈按在地上打的我，急急叫了一声，
“都别闹了，太子殿下来了！”
“快收拾好随我出去见客！”
当今太子李承钰，正经的中宫嫡出，从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子，地位固若金汤。这也是为什么朝歌敢在宫中为所欲为的原因。
她的嫡亲兄长，自然是要给她撑腰的。
只是崔家虽是世家，近些年却隐隐在走下坡路，两个女儿的及岌礼又怎么
子上，只等及笄后配个马夫，一辈子为人奴婢，才好消她心头之气。
崔夫人双眼泛红抱着亲生女儿，远远看着我不说话。
倒是谢临听见，冷笑两声站了出来，
“哪里来的乡野丫头，张口就要赶走本世子的未婚妻？崔家难道是要断了跟我谢家的亲事？”
整个崔家都愣住了。他们本以为谢家看上的是崔家嫡小姐，却不想谢临只认一个崔少绾。
自此，他一个外人，却成了我在崔家唯一的靠山。
但这次，在我最重要的日子里，他缺席了。
一大早，崔少盈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来我院里，抬手就让人撕烂了我的礼服。
“一个贱逼生的，也配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二妹妹，”我慌张伸手去拦。大雍重礼仪，女子及笄的礼服有严格的规制要求。像崔家这样的家族，穿着不和规制的礼服只会被人耻笑。
“啪！”的一声，我顿时感觉右脸火辣辣一片。
崔少盈死死拽住我的头发，逼迫我不得不抬头仰视她。
“谢世子今日早已陪朝歌公主离京，哪儿还顾得上你这个贱人。”
“没了谢世子，你还有什么必要出席今天本姑娘的及笄礼？”
“姑娘，姑娘！”一个小婢女急急忙忙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头发散乱，脸颊红肿的我微微发抖。
“谢，谢世子登门来了。”
“马上就到大姑娘的兰香苑了。”
3
看见谢临的那一刻，委屈的泪水溢满了我的眼眶。
他看着屋内一团乱糟糟，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哦，”崔少盈忙上前解释，“姐姐听闻今日谢世子不来了，赌气要把礼服剪了，我赶紧带着人拦呢。”
“不是的，谢临…”我瞪大了眼睛，想跟他解释。
“大姑娘向来温婉，怎么今日急成这样。”朝歌摇着扇子，不紧不慢从后面走进来，硬生生把我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她怎么在这儿？
“阿临，幸亏我说来看一眼，不然你的未婚妻真是要受了好大的气。”
谢临看着我，抿了抿唇，“绾绾，你这样生气，可是在怪我。”
“我没有，”我摇摇头，满眼是泪，想上前拉他，“谢临，你能不能观完礼
能劳动太子出席？
我带着满腹狐疑跟着崔夫人到前院见客。
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他今天救了我一次。
李承钰正站在前厅，单手置于胸前，浑身上下只带了一块通体乳白的玉佩，端的是风姿绰约，君子如玉。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崔少盈顿时被迷的晕头，竟然挤开了前面的我，欢欣雀跃给太子行礼，“太子哥哥是来给阿盈庆贺生辰的吗？”
崔夫人母家跟皇后沾亲带故，如今崔少盈非要喊一声“太子哥哥”倒也合理。只是太子却不理她，反倒死死盯着我的脸，皱紧了眉头，
“大姑娘的脸，是怎么了？”
5
崔少盈让人打的狠，但崔夫人帮我上了厚厚的脂粉，寻常看一眼是发现不了什么问题的，也不知太子怎么就注意到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崔少盈就急急插嘴进来，
“是姐姐她不小心跌了一跤，才…”
“放肆。”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眯眼看着崔少盈，“本宫是在同你讲话吗？”
“大姑娘，你自己说。”
他面色仍旧冷冰冰的，但语气却和缓了不少。
我摇摇头，温声道，“劳殿下关心，臣女一切都好。”
太子沉默了一阵，对着我那位丞相父亲沉声说，
“母后惦念崔家两位姑娘，特意让本宫前来观礼，叨扰崔相。”
崔相连连躬身称不敢，将太子往前院请。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我，“给两位姑娘带的贺礼，分别送到她们院中罢。”
跟着的宫人低低称是，太子这才点点头，跟着崔相离开。
因着太子的缘故，崔夫人不敢再对崔少盈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忙派人取了她当年及笄时的礼服给我用。
崔夫人出自琅琊王氏，家底不知道比崔家厚多少，即便是十几年前的服制拿出来都比崔少盈那件漂亮不少。
“凭什么，凭什么给这个贱人穿这么好…”
她话还没说完，崔相一个巴掌冷冷甩了过去，
“今日殿下在，若谁敢给崔家丢人，马上扔出去送到庄子上，这辈子都别想回京！”
崔少盈吓极了，躲在崔夫人怀里瑟瑟发抖。
真是个蠢货。我掩盖下眼眸中对她的厌恶和嘲讽。
都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