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小程，小程你别冲动，这事儿还有的商量！”

见我一言不发。

科长继续：“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们想怎么做怎么做，院里真要问责的话，我来给你们担着！”

我看向科长，从我进入医院工作起，是她手把手教会了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急救人员。

今天她也依旧在为我们据理力争。

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只好收回被她塞回的工牌。

主任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12

回到家。

我冲了澡躺进沙发，打开手机点进早些时候别人发给我的网址。

页面跳转到短视频网站。

第一个就是被春秋笔法过的关于我们的视频。

背景正是高马尾虚伪的哭诉声。

她哽咽着，啜泣着，用一段被剪辑过的假视频，把我们塑造成了四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超雄。

意料之内的。

上万条评论中，99%都在对我们破口大骂。

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爱丁堡

不懂就问，现在还有不超雄的男宝吗？

长得丑想得美

真吐了，为什么现在男人都这么恶心？

至于那1%替我们说话的，都会被一窝蜂涌上去的网友打上媚男或厌女的标签。

哪怕其中有人只是说了一句“让子弹飞一会儿……”

退出网站，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想睡一会儿补补眠，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我皱着眉没接。

第一个来电自动挂断，紧接着就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伴随着各个地区轰炸式的陌生来电，短信箱也被人塞满了来自不同号码的花式辱骂。

微信跳出群消息。

梁：[图片]

梁：我真他妈服了，谁把
任的处理决定。

男人瞬间暴跳如雷。

“这也太欺负人了！昨天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和几位大夫都心知肚明，那个小孩现在这么颠倒黑白污蔑人，这口气你们能忍我可忍不了！”

“要不是这几位，我闺女昨天怕是就凶多吉少了，她妈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们闺女，要是闺女也……我当下就得跳河去找她们娘儿俩！”

男人说着红了眼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为昨晚差点没救回女儿感到自责和后怕。

11.

“这事儿医院甭管了，我找人来处理！”

男人掷地有声。

“几位大夫辛辛苦苦救了我闺女的命，还因为救人被网暴，我可不当那种没良心的王八蛋！”

“这位家属，”主任急道：“现在我们医院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男人成竹在胸：“放心，我走我的路子，肯定不会连累医院。”

眼见男人心意已决，主任有再多话都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但是，医院通知已经下达。

无论我们情愿与否，都只能先停止目前的工作，回家等待新的通知。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临走前，我回头看向主任，在他皱起眉的当下问道：“如果在我们休息的这段时间内，孙哥在澄清过程中希望我们出面予以配合，院里允许我们自证清白吗？”

这话说得并不十分好听。

果然，我话音才落，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臭。

他不满地盯住我，重复道：“院里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不要在网上发表任何言论！”

行，我明白了。

于是我转身回到主任的办公桌前，摘下一直挂在胸口的工牌放到桌上，一字一句道。

“那我辞职。”

霎时间，人满为患的办公室针落可闻。

没等主任回过神来，科长一把抓起工牌塞回我手
安抚一笑，说：“请家属放心，病人现在情况非常稳定，只是后续需要留院观察几天，我们才会带病人去医院。”

男人忙不迭点起头来，抬手抹了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好，好好，那、那你们前面走，我、我这车不能停这儿，我开车跟、跟着你们……”

说着，男人又深深看了眼担架上的女儿，磕磕绊绊的转身朝着SUV跑去了。

坐进救护车，我透过车窗望向还站在楼门口，正恶狠狠盯着救护车的高马尾。

对上目光的瞬间。

女生勾起一抹恶意笑容，冲我挥了挥她掌心的手机，无声威胁道。

“给我等着。”

09.

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领导。

办公室陡然陷入一片寂静。

最终，还是我们的科长开口打破了沉默。

“主任，您这也听到了，小程他们可一点儿错没有！”

主任满脸沧桑地喝了口浓茶。

放下杯子后才嗓音沙哑道：“我当然也知道他们没错，可网友不知道啊，看看网上现在都闹成什么样儿。”

“现在医患关系，男女关系本来就敏感，被她们这么一搞，各种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冲着咱们医院和小程他们就是一顿喊打喊杀！”

科长皱着眉问：“那医院现在是什么态度？”

主任看看科长，紧接着，视线扫向我们几个，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

良久，他终于开口。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严重，院里目前是希望你们四个先休息一段时间，期间也不要在网上发表任何言论，以免给外界造成是咱们医院仗势欺人的错觉。”

科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那就这么忍了！？”

我和另外三人也满心错愕。

老徐头一个张嘴。

“不是主任，这事儿我们压根儿没错啊！为什么要给我们几个停职？！难道我们救人还救错了吗！”

小
果真放你们进去了，那才是威胁楼里女生的安全！”

不是，这人是不是压根儿就听不懂人话？

都说了我们是救护人员，她到底在胡咧咧些什么？

急性子老徐忍不下去，抬脚就要往里冲。

结果没冲出两步，高马尾忽然又一次发出刺耳尖叫。

“出去！你们这些流氓、变态！给我滚呐！”

到底不想莫名担上变态的名声。

暴躁如老徐虽然急，也只能急刹似的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几个女生看我们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洪水猛兽。

高马尾先声夺人后气焰更盛：

“今天你们敢进来一步，我立马报警告你们性骚扰！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干这种事！”

“新闻里总说结婚率低离婚率高，就是因为你们这种猥琐下头男太多！让女孩都不敢结婚不敢谈恋爱了，之前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还真让我见着活的了！”

“你们这种人，就是该被社会淘汰的垃圾！loser！”

“一辈子没什么作为，遇见其他男人就唯唯诺诺，看到是女孩就重拳出击，别太恶心了好吧？”

“哪怕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也绝不能让你们就这么闯进去！”

“臭流氓！死变态！你们再敢靠近楼门一步试试！”

04

高马尾越骂越难听。

就连小组里年纪最轻脾气最好的小梁都忍不下去了。

“这位同学，你说话不能这么难听！”

“难听？”

高马尾发出响亮讥笑：“我还就说了怎么着！急了？这不就是你们男人的真实面目吗？性骚扰打女人手到擒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承认，男人之中确实有那样的败类，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小梁争辩。

高马尾翻个白眼，趾高气昂：“网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Y染色体就是劣等基因！男人每一个是好东
”

“别以为你们是男的我们就怕了你们！”

06

虽然从救护车停车，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分钟。

我却仿佛已经度过了半辈子。

度秒如年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以高马尾为首的几个女生，似乎非常乐见我们现在的焦躁模样，她们姿势各异的站在楼门前，甚至还有人嬉皮笑脸的摆弄手机，大约是在和人聊天。

眼见局面僵持，我身为急救小组的组长，只能再次站出来：

“同学，时间不等人，我们的的确确是人民医院的救护人员，如果你不相信我告诉你的电话号码，可以直接上网搜人民医院的电话，只要你打一通电话就能知道了，请你先把路让开，让我们先进去救人吧！”

高马尾对我说的话不屑一顾，仍旧一种大佛似的抱臂站在原地。

好像脚下已经生了根。

见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只盼着能尽快把人劝服放我们进去。

可无论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

对方不仅无动于衷，脸上甚至还浮起让人厌恶的冷漠与嘲讽。

等我一卡车话说完，并且不知道多少次表示先放我们进去救人后。

高马尾嘴角一勾，摆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不行，我作为宿舍轮值管理员，现在把你们放进去了，要是楼里女生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这种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那我闺女出了事你就承担得起了！？”

男人急吼吼地喊道。

高马尾耸耸肩：“既然你说你女儿住在这栋楼，那不然你现在给你女儿打个电话，让她下来做个证明，不然我肯定是不能让开的。”

男人怒发冲冠双手紧攥成拳，额间青筋迸起：

“我他妈！我闺女要是他妈能自己下楼，还犯得着打120吗！小姑娘，人生在世谁都难保有个困难的时候，你就非这么不近人情吗？！”

像是被戳到痛楚，高马尾一扫闲适，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