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其他类型 失温卫以洲卫以染
失温卫以洲卫以染 连载
失温卫以洲卫以染 徐知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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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知

    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卫以洲卫以染》,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条巷子比起刚刚走过的要宽敞多了,况且一进巷子就有路灯戳着,前路清晰可见,不远处还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们继续走,说话声越来越近,一直蔓延到老陈家门口,声音便是从这里传来的。老陈家门口悬着一个大灯泡照明,灯下摆了一方小圆桌,桌面上磕了一大堆瓜子皮,地下扔的也满是烟头,四个男人围着桌子正聊的热络。卫以染一眼看见侧身坐在桌边的男人,指尖夹着烟,胳膊悬垂在膝上,黑色廓形夹克裹挟着他紧实的胸膛。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顾孟生正跟身边人搭腔,锋利的侧颌下方喉结来回滚动,在白赤灯的映射下一清二楚,他抬手将指尖的烟叼在嘴上吸了口,侧颌肌肉紧紧绷着,接着放松,那东西便渡进肺里,很快又被吐出来。顾孟林先走上去,叫了句“哥”。顾孟生回头,嘴角扬了扬,便看见顾孟林...

章节试读

这条巷子比起刚刚走过的要宽敞多了,况且一进巷子就有路灯戳着,前路清晰可见,不远处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们继续走,说话声越来越近,一直蔓延到老陈家门口,声音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老陈家门口悬着一个大灯泡照明,灯下摆了一方小圆桌,桌面上磕了一大堆瓜子皮,地下扔的也满是烟头,四个男人围着桌子正聊的热络。
卫以染一眼看见侧身坐在桌边的男人,指尖夹着烟,胳膊悬垂在膝上,黑色廓形夹克裹挟着他紧实的胸膛。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顾孟生正跟身边人搭腔,锋利的侧颌下方喉结来回滚动,在白赤灯的映射下一清二楚,他抬手将指尖的烟叼在嘴上吸了口,侧颌肌肉紧紧绷着,接着放松,那东西便渡进肺里,很快又被吐出来。
顾孟林先走上去,叫了句“哥”。
顾孟生回头,嘴角扬了扬,便看见顾孟林身后的女孩。他定睛,才看出来人是卫以染。她裹着茶色羊绒衫,里面穿了件白色棉质睡裙,长长的裙摆在风中摇曳,暴露出细嫩如葱段般的小腿。
见有人来,桌上几个男人也站起来,纷纷跟顾孟林打招呼。
卫以染出于礼貌也走上前。
顾孟林先跟她介绍老陈:“这是陈叔。”
老陈她见过,也知道怎么称呼,因而继续之前对他的称呼叫了句“大伯”。
老陈笑呵呵的,脸上褶子横行,嘴都合不拢了,连连应好。
老陈旁边站着一个身形较瘦,个子不太高,长相在当中属最清秀的男人,顾孟林指着他:“这是晓丰哥。”
卫以染叫了句:“晓丰哥好。”
顾晓丰有些不好意思,呆在原地挠着头,清秀的脸上霎时显得局促。
顾孟林又接着介绍另一位,个头不小,身子也是结实的一大块,还不等他开口,那人倒是自来熟,伸手向卫以染自我介绍:“刘子成,你叫我子成哥就行。”
见他伸手,卫以染也伸手过去,客客气气在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礼貌问候:“子成哥。”
刘子成叼着烟,有些大舌头,绕过来抬胳膊搭在顾孟林肩上,调侃他:“林子,你小子有福气,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这进了城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啊~”
顾孟林也笑,看了眼卫以染说:“子成哥,天黑了你眼也拙了?染染可不是我女朋友,她是小洲妹妹,来玩的。”
“小洲妹妹啊?我说怎么这么漂亮呢~”刘子成撤回胳膊,继续抽自己的烟。
老陈盯着卫以染已经看了半天,得知她的身份,便说:“这细细端详来看,确实跟小洲有点像,眼眉像~”
“诶,嘴巴像~”刘子成说。
顾晓丰也在一边搭话:“都像,人家一个爸妈生的能不像嘛~”
卫以染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往后挪了挪,挨上那副坚硬的胸膛,浑身被烫了似的轻轻抖了下。
顾孟生察觉,退了几步,与前面的女孩撤开。
老陈瞧出卫以染的不适,适时收回目光,与此同时两个男人也停了话,坐下继续磕起瓜子来,还拉着顾孟林入伙。
顾孟林没坐,本打算再客气几句就走,老陈这时候上来,拉着顾孟林说:“林子,明天陈叔家里请客,你知道的,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咱们村你可是第一个高材生~”
顾孟林笑的热情洋溢,迎合老陈的话说:“陈叔,我肯定来~”
老陈又叮嘱:“到时候把小洲也带着,还有这——”指着卫以染。
卫以染自告奋勇介绍自己:“大伯,我叫卫以染,您可以叫我染染。”
“好,染染,到时候也来大伯家里来吃饭~”
卫以染点头,笑着应下着热情邀约,心里暖滋滋的。
可她又不免疑惑,听他们言谈间都管卫以洲叫“小洲”,不难推断出他们跟卫以洲一定相熟,卫以洲下乡的秘密,没准跟他们都有关系?
这样一想,她打算追问,想套点话出来,谁知身后的顾孟生先她一步插了句嘴:“这么晚怎么出来了?”
顾孟林解释:“妈让我带染染去招待所那边洗个澡,小丫头不是生病了嘛,天冷,怕家里洗冻着再感冒了。”
顾孟生没吭声,看着前面站着的女孩,心想,娇气的跟个玻璃娃娃似的,一捏就碎?
卫以染躲开他的目光,拉着顾孟林走,边说:“孟林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洗澡。”
她这话有歧义,但她并未发觉。
刘子成和顾晓丰对视了一眼,跟顾孟林又使眼色又起哄:“林子,别耽误了,赶紧带染染去洗澡~”
“是呀,让染染这么冻着,生病了你管?”
顾孟林也没听出他们话中的深意,客气了几句,带着人往招待所走。
身后几个男人还在聊,刘子成说:“阿生,你家林子真有福气,你看那姑娘,跟那树上刚长出来的苹果似的,娇得很~”
顾晓丰也搭话:“小姑娘都喜欢林子这样的——”噙着烟,掰着手指头数起来,“长得好,有文化,学历高,斯斯文文的,难不成喜欢咱们这些糙老爷们?”
顾孟生没吭声,睃眼盯着消失在黑夜里的两个影子,脑子里猛然闪过刚刚月光下那抹单薄的影子,吸了口烟沉进肺里。
到了招待所,村长老刘已经在等他们了,特地来送钥匙。
夜里凉,他披了件旧呢子外套,款式和花样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样式,市面上几乎买不到了,他脚上套着双黑色布鞋,没提跟,就这么趿着来的,鞋面上沾了点灰尘,不太干净,他也不在乎。
顾孟林看见招待所门口的人,喊了声:“大伯”。
等走近了卫以染才说:“这是村长,姓刘,你叫大伯。”又打算给老刘介绍卫以染,谁知老刘却先发话,说:“你就是小洲妹妹?叫染染是吧?”
卫以染点头,礼貌叫了句:“大伯。”
老刘叼着旱烟,原本皱成一团的眉毛在看见卫以染这个小姑娘时瞬间舒展了,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说:“不客气,到这儿跟到自己家一样,有啥事随时来找大伯~”
继而拍了拍顾孟林的胳膊说:“林子,这都多久没回来了?学校里这么忙哪?”
顾孟林回:“可不是,忙毕业的事,还要打工赚钱,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一秒恨不得掰成十秒用~”
“再忙也得回来看看,你一走就是一年多,你爸妈也没个盼头,老两口天天念叨着你呢~”
“您不念叨我?”顾孟林玩笑。
村长吭哧吭哧跟着笑起来,厚重的嗓音因为烟雾浸润的缘故更加粗糙,似打非打似的拍了下顾孟林,“你小子~”
两人玩笑了会儿,言归正传,正经了不少,“快了,等我博士毕业就回来,到时候天天在家呆着,没准还得三天两头来烦您,您可别嫌弃我~”
老刘呵呵笑着答:“大伯巴不得你天天来,到时候让咱家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因为顾家父母提前打过招呼,村长也知道他们的来意,因此寒暄完,不等顾孟林发话就给了钥匙,“先在你那儿存着,没准这几天还用呢。”
等老刘走后,卫以染跟着顾孟林进了招待所。
这地方说是招待所,其实跟城里老式小旅馆差不多,卧室带着独立卫生间,里面有马桶,热水器,虽然有些年头,但总体情况还过得去。
顾孟林说这地方原先是招待所,后来要拆,一直也没拆。一共四间房,圈在一个院子里,村里偶尔有外地来的,给点钱便宜住,也算为村里创收。本来想扩大一下,换个名字当个小旅馆,但村上资金一直紧张,这事就耽误了,也没起名字,就沿用了“招待所”这个名字。
考虑到顾孟林在外面等,卫以染进去也不敢过多逗留,十分钟解决,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也刚十点钟。
顾孟生这边要商量老陈家请客的事,一行人商议完已经十一点多了,等他到家,其他人都睡了,唯独自己房间灯还亮着。
顾孟生没打算进去,直接去了洗澡堂冲澡。可刚脱了背心,才想起来换洗衣服没拿出来,又套上往自己房间里去。
他走到房间门口,敲了声,里面没人应,但听得到人声。他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一连十几下,里头依旧没动静。
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顾孟生没再敲下去,折回澡堂,扯开腰带打算脱裤子,可衣服又是汗味又是烟味的,白天干活身上从里到外被汗浸了好几遍,他原打算外面穿的不换就不换了,可里头穿的那件现下还隐约犯着潮气,实在没法再穿一天。
思索再三,又去了自己房间敲门,里头依旧没应声。他估摸着里面人应该是睡了,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床上人确实已经睡了,床头摊着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还在放着电视剧。
他绕过床往柜子边上走,隐约能听见床上的人细密的呼吸,时而深时而浅,伴随音乐起起伏伏。
顾孟生没理会,打算拿了东西就走。可他这衣柜年久失修,开柜门时吱吱扭扭一阵响动,床上人有了动静,他回头看了眼,好在只是翻身。
他尽量控制手上的力道,从柜子里摸了件背心和长裤,但里头穿的藏得深,他摸索了一阵没找着,打开柜门,吱吱扭扭又响起来,这下彻底把床上的人吵醒了。
卫以染迷迷糊糊坐起来,脑子霎时还没清醒,可好梦被扰,任谁也得有脾气,于是不耐烦地蹦了句:“谁呀~”

卫以染第一次下乡,是在一个闷热的深秋午后。
从港城坐火车三个小时,又转大巴两小时。
下车的地方在一个叫塘坪的环山小镇。
山路崎岖,行程颠簸不顺,刚一下车,她就吐的昏天黑地。
同行的是卫以洲和顾孟林,卫以洲是她哥哥,顾孟林是哥哥的朋友,也是此次旅程终点站的主人。
顾孟林帮她抚背顺气,可一旁的卫以洲却在幸灾乐祸。
等她休整结束,三人往村里走。
一路上,前面两人聊得火热,三步跨,两步走,很快把她甩在后面。
无故遭到冷落,她原本沉重的步子更如灌了铅一般,重重砸在地上,直到一个岔路口,想也没想,鬼使神差拐进去,打算一个人探探乡下风光。
行李箱拖拉在洋灰路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两人压根没发现身后的尾巴早断了,直到到了顾家,卫以洲喊人,才发现人没了,赶紧打电话过去。
卫以染这时已经进了村子,顺着来时的路恰好走到一个小丁字口,手机响了,屏幕上来电显示:卫以洲。
电话一接通就是卫以洲焦急的声音:“染染,你在哪儿?”
“看风景。”不耐烦回了句。
“人生地不熟的,胆子还真不小?走丢了怎么办?”
从语气判断得知他很着急,很担心自己,可声音却是柔和清亮的,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或许应该告知他一句,她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标准的成年人,有独立出行的能力,可出口就成了:“这儿风景好,我想一个人走走,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不用担心我。”
“你在哪儿?我和孟林哥去找你——”说到这儿突然停了,觉得自己白费口舌,话锋一转又说:“你发定位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挂了电话,没等定位打开,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卫子山——她爸爸。
她的习惯,向来不会在备注的时候挑明关系。
不过今天他的电话自己可不打算接,本来这次出来就是和他赌气的结果。
紧接着电话又打过来,上面显示:程柳絮——她妈妈。
这次她接了。
电话那头卫子山在电话里骂:“你个小兔崽子,敢挂你老子的电话——”
卫子山扯着粗哑的嗓子在那头喊,她只好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扯开,往大巷子里走,那头有辆大吊车正在作业,“嗡隆隆”的声音极响,恰好可以遮住听筒里的人声。
等换了人,她才好好听:“染染,你听到没,是妈妈。”
“听得到,妈咪。”她也换了态度。
“哎哟——”那边舒了口气,“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吵?”声音断断续续,信号不稳定。
“没什么,刚刚有辆车过去。”
对面“滋滋啦啦”响了一阵子,才传来声音:“你照顾好自己,别乱跑,乖乖跟着你哥哥,玩够了赶紧回来——”
声音转而又换了,听卫子山在那头嚷嚷:“染染,你告诉爸爸在什么地方,爸爸去接你。”
取代她回复卫子山的是那头程柳絮的声音:“孩子大了,你就由着她出去玩玩,看着她做什么?”
“要像你这样由着他俩,这俩崽子还不得撒了欢?那个卫以洲让你惯的成天不着家,放了假就往别人家里跑,这都快一年了,我要见他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我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我惯着?小洲为什么不想回来你心里没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让他走自己的路怎么了?”
“眼看着他走错路他老子我也不能管?”
“你现在知道管了?你忙着在外头快活把我们娘仨扔在家里的时候怎么不管?”
“我那是应酬!”
“天天应酬,顿顿应酬,就你应酬多是吗?卫子山,这俩孩子从小到大你管过几天?他们跟在我屁股后面成天哭着喊着找爸爸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孩子大了,你倒是想起管了?”
那头喋喋不休吵个没完,话术不外乎是这些年翻来覆去说过无数遍的!
卫以染耳朵早也麻木了,没心思听,眼睛瞧着大吊车吊起一块大石板,目光被吸引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听筒里的人说话,脚下也不随自己,一下子走到吊车下面。
老陈家里在盖房,今天是上梁的大日子,往常都要围满人的,可下午多数人下地干活,所以没人来看,冷冷清清,只听见大吊车“吭哧吭哧”的忙活。
老陈自己是干工程队的,在上头正忙活,眼底溜过一抹光,一下子瞧见吊车下钻进来个影子,赶紧大喊起来:“丫头,往边上跑,小心砸了你的头。”边打手势。
老陈洪亮的声音被吊车发动机的声音压的实实在在,一丝也透不出来,卫以染自然听不清,脚下的步子没停,一边跟电话那头搭话,一边想走近探察清楚人声喊叫的内容。
吊车司机瞧见老陈打手势,以为他叫停,操纵机械臂将楼板放下来,关了吊车发动机。
声音戛然而止。
卫以染仰着头朝上看,没留意脚后跟,恰好磕上一阶小石阶。这下子,脚动不了,可身体有惯性,继续往后走,带动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机也摔下去。手垂下去,可是没够着地的。
这不符合常理。
她又发觉自己屁股底下这块地是不同的,硬度不同,温度不同,更像——
“不起来?”身后问。
她扭头,这才看清自己坐着的是个人,一个男人,无巧不巧的坐在他肚子上。
她先瞧见白腾腾一片,是那男人在抽烟。等她扭过头,那人便把没抽完的大半根用手指捻灭,仿佛觉察不出烫似的,随后丢在一边。
她还在发愣,这会子手伏在他身上,坐姿乖巧,看着他。
“染染——”
电话那头妈咪的声音更大了,继而转手换了人,大吼:“染染,你说话!出什么事了?”又叫骂起来:“好好的非跑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活受罪!等回来非要好好收拾你们俩小兔崽子——”
她一下子按掉电话,周围清静了。
老陈这会子也来了,这话听的真真切切。
她坐着的男人必然也听的真真切切。
她的脑子独独拎出了那几个字:穷乡僻壤。
猛然觉得耳根子发热,一下子浑身热透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起来?”男人冷笑,反手撑在地上,瞧她。
这个姿势要快速站起来是不容易的。老陈有眼力劲儿,上来拽着她,方才把人弄起来。
男人一下子跃起来也在边上站着,俨然化身一座巍峨的大山。他坐着的时候还不曾发觉,如今站起来了,宽厚结实的膀子几乎把她的视线遮盖个完全,她的目光不自觉胶着在他胸前,屏息凝神。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皱着眉,刻意与她空出一定的距离。
她也同样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跟老陈道谢:“谢谢大伯。”
老陈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子,笑呵呵的给她比划。他说的方言,大多数话不是她能听懂的,不过猜出大概意思,是说她刚刚站的地方危险之类。又看出她通身的气质不像是乡下人,想多问,可她已经往巷子那头走,没给老陈机会。
她走得慢,实则是在想刚刚那个男人,甚至觉得背上附着他的目光,叫她脚下不敢再走,定在原地。
他听到那句话一定很生气?倘若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家乡,自己也该发火的。
今天的一切都不太合乎常理。好比,她过惯了大小姐生活非要到乡下讨苦吃?哥哥明明事先给她打过预防针的。好比飞机头等舱坐惯了的人猛的坐到一辆乡下巴士里被颠的浑身难受却丝毫没脾气。好比她这个一向胆子小的鼻涕虫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敢一个人乱跑。
好比,冷不丁的在意起一个陌生的乡下男人的感受。
这一切都有悖于她过去的行为准则,可又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促使她往里走,带着一股陌生的魔力。
她回头,那男人没在看她。
他这会子忙活起来,在帮老陈搬砖块。阳光洒在他身上,周身扬起的灰尘笼着他,像给他罩了一层金纱,叫人不注意他都难。
他的穿着再简单不过,普普通通的黑色背心,普普通通的水洗牛仔裤,普普通通的登山鞋,可就是显眼。
他手上戴了双白色的粗布手套,搬了一沓砖块到旁边的小推车上,小推车由老陈把着。一下一下,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沓砖块,随着他弯下腰,黑背心裹挟着的地方肉眼可见的凸起,呈块状,硬邦邦,实实在在的,顺延到胳膊上。
小推车装满了,老陈转了方向往家里推,一扭身就瞧见不远处的人,定了会儿,又往里走继续忙。
等老陈出来,瞧见远处的人还在,喊了一声:“丫头,你是不是有事?”
老陈这次是普通话。可他的普通话夹杂着浓重的乡音,听起来别别扭扭,又或许是他不常说,声音又大,有些破音,听起来更怪。
她壮了胆朝两人走,到了跟前才回话:“嗯。”
这时候老陈家里又出来两个男人,打着赤膊,出来凑到男人身边,勾肩搭背,喊了句:“阿生。”
男人没理会刚刚出来那两个人的搭讪,反倒替老陈开口问她:“什么事?”
他冷着脸,皱着眉,手里继续搬着一摞砖往小推车上送。不知是干活的缘故,还是怎么,卫以染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善,又或者是对陌生人的疏远?总之让她不舒服。
“大伯——”她看向老陈,“我想问,您知不知道顾孟林的家怎么走?”

顾孟生没理,迅速找到内裤拿出来,裹在衣服里往外走。
卫以染睁开眼,可脑子还是囫囵的,扫见人,还是个男人,吓得要叫,顾孟生事先预料,跨上去抬手将那红嘟嘟的小嘴捂得严实,一点音没漏。
卫以染浑身打着哆嗦,脑子这才清醒过来,看清男人的脸,方才舒了口气。
可这一番经历下来,心里向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难免有脾气,一拳头甩到顾孟生胳膊上,反被坚实的肌肉磕的手疼起来。
顾孟生见她认出人了,方才松手,站在床边跟她解释:“进来拿件衣服,不好意思。”
卫以染扫了眼顾孟生手上的东西,瞪着他吼:“你吓死我了!你进女孩子房间不知道敲门吗?”
她说完活动了下嘴唇,又捏了捏脸,确保没事才罢手。
他手上力道真不是一般大,一只手几乎盖住她大半张脸,不过短短十几秒,险些被他捂得窒息。况且他手上硬茧不少,扎的她脸疼。
顾孟生解释:“敲了,你没听见。”
“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顾孟生站在床对面,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才说:“放心,不该看的我不会看。”
“什么意思?”
“关了电脑再睡,别费电。”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卫以染本还打算继续理论,可还没等她下床,人已经走了,门也被他带上了。她只能朝门口瞪了一眼,骂了两句,乖乖合上电脑继续睡觉。
顾孟生洗完出来,他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他拿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甩下几滴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挂在眉梢。
他走到客厅,没开灯,在沙发上躺着。院子里寂静空荡,村里不知哪家的狗吠偶尔传来,扰的人彻底睡不着了。他捻着手指,像平时捻烟一样,指尖发烫,依稀残留着卫以染脸蛋的触感,像果冻,又弹又润。
刘子成说的不错,她确实娇,娇的能掐出水了,他想。
卫以染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才起。秋日风凉,太阳又高高挂着,洒下的金光又暖又柔,爽朗舒适。
塘坪今天是个好天气。
卫以洲和顾孟林已经上山了,这也是卫以洲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勘测他所需要的数据。
卫以染起来,家里人都不在,唯有顾妈妈独自在后院忙活。她洗完也跟着到后院凑热闹,顾妈妈这会儿正拿着小锄头在松土。
后院有一小片菜园,里面种了几样常吃的蔬菜,有长出来的,例如辣椒,卫以染认识,可还没长全乎的那些只有叶子的植物她就不认识了。
顾妈妈在栽种新东西,卫以染过去蹲在地上看得出神。
顾妈妈利落地甩起锄头,刨出一个坑,扔进去几个小小的东西,又埋上,接着刨下一个坑,随着她手上的锄头一举一落,她绾好的头发也松散了,几绺细丝飘在耳侧,随风浮动。
卫以染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些,看得十分认真。
顾妈妈见她满眼新奇,解释说:“栽几蔓南瓜~”
“栽下去真的可以长出来吗?”她好奇。
“是呀,等长出来就可以吃~”
“真的能长出来?”她不确定似的追问。
顾妈妈笑她天真,指着辣椒说:“你看,种的辣椒不就长出来了?”
卫以染跑过去,看着辣椒树上的辣椒,像小耳坠似的随风摆动,兀自笑起来,喃喃低语:“真有意思~”
顾妈妈栽完最后一个南瓜籽,放下锄头去前面热饭,卫以染也跟着到厨房。
家里只剩她们两人,卫以染这才想起来问:“我哥和孟林哥怎么又不在?”
顾妈妈说:“小洲和林子上山去了,也不知道忙啥去了。”
“顾爸爸也不在?”
“老陈家请客,他去帮忙了。”
顾妈妈原本也要去帮忙,但考虑到家里有人便没去。她把温在锅里的粥端出来,又拿了点早晨刚烙的饼和腌菜。
顾妈妈早晨没吃,这会儿正好陪卫以染一起吃。
吃饭间隙,家里来了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进了门就喊:“静柔,在家不?”
顾妈妈看见来人,起身笑迎:“是宋贤嫂子~”
卫以染也起来打招呼,可不知称谓。
宋贤嫂子是自来熟那一挂人,直说:“叫我婶子就成。”
卫以染礼貌叫了句“婶子”。
顾妈妈给宋贤嫂子搬了个凳子,宋贤嫂子跟着坐在一边,盯着卫以染直夸:“这丫头真漂亮~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水灵~”
卫以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兀自喝着粥。
顾妈妈问:“嫂子,你过来有事?”
宋贤嫂子打趣儿:“这不听说你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我来看看~”
她这是玩笑话,顾妈妈自然听得出来,也跟着笑,说:“嫂子,你可别这么说,你看孩子都不好意思了~”
宋贤嫂子这才收住笑,言归正传:“我是来叫你过去,老陈那儿正缺人,我看见你们家贺年了,没找到你,问了贺年,他说家里有人,我这不就过来了。”
顾妈妈解释:“林子上山去了,生子又去城里接小经了,染染一个人在家,孩子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哪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原想着等林子他们回来,晚些时候再去。”
宋贤嫂子说:“这会儿厨房正缺人呢,凭你和老陈两家的关系,你不去,这不上赶着让人家挑理?再说小经等下回来,你不去看看你那准儿媳妇?”
宋贤嫂子说的头头是道,顾妈妈也只好说:“这样,我给林子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照顾染染,我就过去~”
顾妈妈往客厅走,正要打电话,卫以染站起来说:“顾妈妈,您先去忙吧,我一个人没事,我哥他们估计就快回来了~”
顾妈妈还是不放心,非要打电话。
宋贤嫂子也站起来走到客厅,说:“还打什么电话,林子等下不也得过去?你干脆带染染先去,你不知道,老陈这次请客可下血本了,杀了两头猪呢,中午就在那儿吃呗~”
顾妈妈笑说:“那行,嫂子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就来。”
宋贤嫂子这才罢休,躬下身子问卫以染:“染染,中午去吃好的,你也跟着去?”
她一句一个染染叫的别提多热情了,卫以染自然不好拒绝,把碗里的粥一股脑倒下去,笑着说:“好。”
顾妈妈起身送人,“那嫂子,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等会儿带孩子一块过去~”
宋贤嫂子笑呵呵往门口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卫以染:“染染也来~”
顾妈妈把人送走,折回来跟卫以染说:“染染,你别见怪,宋贤嫂子这人就是这样,见了谁都热情,你不想去就在家里呆着,我打电话叫林子他们回来陪你——”
“我想去。”她斩钉截铁,“我去换衣服,咱们就走。”
顾妈妈应声,也进房间换衣服。
到了中午,天气有些热,卫以染从箱子里找了件牛仔裙和T恤,翻毛皮短靴。考虑到早晚温差的问题,外面多穿了件蓝粉色的羊绒短开衫,头发高高扎起个麻花辫子,显得青春又活力。
老陈家她也算去过两次了,可这会儿不像前两次那样清净,来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帮忙的,有女人有男人,欢声笑语齐聚一堂。
顾妈妈带着卫以染进了厨房,帮忙洗菜切菜。厨房里还有其他几个中年妇女,但手里各自都忙活儿,说说笑笑。
卫以染一个人呆坐着,跟这些中年妇女没什么说的,因此跟顾妈妈招呼了声,独自到门口去晒太阳。
老陈家房子上了梁,雏形基本出来了,这时候按照村里的习俗要请客,一是犒劳帮忙干活的,二是图个好兆头。
临近中午,房子里人来人往,虽是半成品的毛坯,连大门都没装,可人气到位了,烟火气也足,反倒显不出这房子的寒酸。
卫以染原本在大门口站着,可来来往往总有搬东西的,她不想妨碍,因而往旁边撤了十来米,坐在老陈家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晒起太阳。
临近中午,来人越来越多,有帮忙搬东西的,有来送礼的,虽说只是端了筐鸡蛋,但老陈还是笑呵呵迎上去招待,又是递烟又是递水,免不了跟来人一阵热聊,然后拥着人往里走。
看着这一幕,卫以染心里腾出一种奇妙的清净与归属感。请客这场面她从小不少见,送礼的更是不少,最差也是价值几十张红票子的物件,可如今她却觉得,反倒不如几筐鸡蛋的交情亲近。
想到这儿,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录个视频来,当作回港城之后的念想。
她端着手机,从老陈家门口绕了一圈,最后回到原地,看着手机里热闹的画面,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正当她品的有滋有味,身后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揪着她的衣角,一连揪了好几下。
卫以染转过身,对上一副圆溜溜的大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
她弯下腰笑盈盈看着小女孩,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
小女孩有些生怯,没说话,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下不眨地盯着她,两条辫子杂乱无章地垂在肩上,发缝也是乱七八糟,看样子是她自己梳的头发。
小女孩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始终不没说话。
卫以染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软乎乎的,可柔软中却略有些粗粝,她细看,不成想竟在一个小丫头的脸蛋上看到些薄茧似的东西,有些刺手。
小女孩十分乖巧,由着她摸。
卫以染觉得好玩,摸完她的脸蛋又去动她的辫子,小女孩这才有反应,拽回自己的辫子,但眼睛始终盯在她身上。
卫以染笑起来,问她:“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姐姐。”小女孩清亮的嗓子喊了她一声,声音甜美,问:“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卫以染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跟小洲哥哥长的很像,他也是从城里来的~”
“你说的小洲哥哥大名是不是叫卫以洲?”
小女孩点头,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卫以染又问:“你认识小洲哥哥?”
小女孩重重点头,继续追问:“小洲哥哥和你一起来的吗?”
“对呀,我是他妹妹,你呢?你叫什么?”

小女孩笑了,仿佛看见熟人似的,怯意一点也没了,一板一眼认真说:“我叫小瑜,姐姐。”
“小瑜?名字真好听。”卫以染抚着小瑜的小脸蛋,反倒贪恋起这肉中带刺的触感来。
小瑜由着她摸,又问:“姐姐,你也来陈大伯家里吃饭吗?”
“对,你呢?”
“我也来他家吃饭。”
“你一个人?怎么没人陪你来?”
卫以染扫了一圈,确定是小瑜一个人。虽说她是在自己村子,可到底只是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她正担心,小瑜却主动拉着她的手,带她往前走了几米,指着老陈家隔壁缩进去一截的大门说:“我家就在这里。”
卫以染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处破旧的木门,又扫了一眼房子的全貌,想起刚刚触碰小瑜脸蛋摸到的薄茧,莫名感觉心酸。
小瑜却笑的天真,说:“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
卫以染蹲在地上,告诉她:“我叫卫以染。”
“染染姐姐——”小瑜甜甜喊了一声,“小洲哥哥今天会来吗?”
“应该会来,他和孟林哥上山了,顾妈妈说他们中午会回来。”
小瑜听了这话,扯开衣服外套,费力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两块黑白相间的东西,抓着她的手,放进她手心,咧开嘴笑着说:“这是我给小洲哥哥留的巧克力,给染染姐姐你吃一块,剩下一块你能帮我给他吗?”
卫以染拿起巧克力塞进嘴里,立时皱起眉来,本想吐掉,可看着小瑜天真无邪的样子,硬是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这应该是她吃过的最难吃的巧克力了,或者应该说根本不是巧克力,只是个口感黏腻的劣质糖块,除了过分的甜基本别无他味。
小瑜眼巴巴看着她把这巧克力吃完,忍不住舔起嘴来,推了推她的手,叮嘱她:“染染姐姐,你一定要记着帮我给小洲哥哥哦~”
卫以染晃着手心的巧克力故意勾引小瑜:“你想吃吗?”
小瑜点头,很快又摇头,说:“给小洲哥哥的,小瑜攒了很久,小瑜不能吃。”
卫以染受宠若惊,说:“那你还给我?这么大方?”
“因为小瑜喜欢染染姐姐。”
卫以染一听这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袭上心头,拍着胸脯跟小瑜保证:“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我吃了你的巧克力,一定帮你转告卫以洲,使命必达!”
小瑜咯咯咯笑起来,卫以染被这笑声感染了,跟着她一起傻笑,也不知笑什么。
一辆黑色的皮卡车掀着灰尘一路开过来,在卫以染和小瑜站的空地旁边停下,打断了二人的笑。
小瑜看见汽车异常高兴,拍着手又蹦又跳,像只撒了欢的小兔子。
卫以染抬手扑腾了几下空中的灰尘,定睛一看,车她熟。
可车里副驾驶下来的女人她不熟。
女人烫了卷发,穿着风衣,牛仔裤,身形高挑纤瘦,不像村里人做派。
卫以染还在思索女人的身份时,顾孟生也从车上下来,紧跟着从皮卡车斗里拎着个红色的行李箱放在地上,才得空看她。
小瑜认识来人,笑着大叫:“小经姐姐,你回来了?”
陈经清冷的面庞看见小瑜时瞬间浮起笑容,走过来抱起小瑜,捏着她的脸蛋,声音一下子细软了不少:“对呀,小瑜,好久不见,你想没想姐姐?”
小瑜斩钉截铁:“当然想!”
陈经斜睨着怀里的小女孩,佯装不满,问:“那小瑜是想姐姐,还是想姐姐给你带的好吃的?”
小瑜眼珠子咕噜一转,“都想!”
陈经捏着怀里小女孩的鼻子,转身跟顾孟生说:“阿生,我包里有巧克力,给小瑜买的,你帮我拿一下。”
她这声“阿生”唤的温柔又亲热。
顾孟生十分配合,熟练地从挂在女人肩头的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直接塞给小瑜,在她鼻子刮了一道,“吃吧。”
小瑜像抱着绝世珍宝一般,开心地大咧着嘴。
卫以染看着这宛若“一家三口”似的其乐融融的画面,打算撤走,谁知小瑜却把她叫住:“染染姐姐,我有新的巧克力了,你要吃吗?”
卫以染回头看着小瑜说:“我不吃,都留给你。”说完继续到大石头上坐着晒太阳。
顾孟生提着行李箱,陈经抱着小瑜,三个人绕过她往老陈家走。
可刚走几步,顾孟生突然回过头叫她:“你不进去?”
卫以染摇头。她自然要进去,但不打算和他们同行。
陈经这时候也回过头,注意到卫以染,便问身边的男人:“阿生,你们认识?”
“孟林同学的妹妹,来家里玩。”
陈经点头,表情却耐人寻味,但也没过多理会,抱着小瑜往家走,顾孟生拎着行李箱随行在侧。
老陈这会儿出来了,正忙活搬门口碍事的石凳子,陈经看见了,赶忙放下怀里的人上去帮忙,带着训斥的口吻说:“爸,我都说了不让你搬这些重的,你腰不好,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雇人来做就好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老陈看见女儿笑的合不拢嘴,什么毛病都没了似的,精神瞬间也足了。
顾孟生帮忙把石凳子搬到一边,跟在陈经和老陈身后进了门。
小瑜没进去,折返回去,陪卫以染坐在石头上晒太阳。
顾孟生很快又从老陈家出来,走到停车的地方,从车里搬下来几沓啤酒,进了老陈家,没一会儿又出来了,继续搬东西,反复几次,才将采购的东西搬完。
等搬完东西,最后一次他没走,靠在车门上,从裤兜里掏了根烟衔在嘴上,躬身打火,等烟着了,狠狠吸一口,烟雾沉浸肺腔,继而从鼻腔和嘴唇悉数带出。
这几年他烟瘾更重了。
原来他戒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出了那事,又吸上了,再戒就更难了。如今想起来,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迷恋上这东西。
不远处的石头上,卫以染看了全程,小瑜也跟着看。
他们离的很近,间隔也就两三米。可不巧,顾孟生站在上风口,卫以染和小瑜站在下风口,烟雾将将形成便随风飘过来,呛得石头上两人同时咳起来。等咳完,互相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笑起来。
顾孟生被这笑声惊动,抬眸扫过来,看见石头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傻笑,没理,扭回头继续抽烟。
两人被呛得没辙,小瑜站起来,叉着腰冲顾孟生喊:“阿生叔,你走远一些,呛到我和染染姐姐了。”
顾孟生捏着烟夹在指尖,走过来,抬手在小瑜头上囫囵了一把,问:“叫我什么?”
“阿生叔。”小瑜顶认真,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
顾孟生一笑,指着旁边的卫以染问:“那她呢?叫她什么?”
“染染姐姐~”小瑜依旧答的认真。
顾孟生不悦地挑眉,吐了句脏的:“都他妈的差了辈了。”
小瑜不明所以,仰头看着卫以染问:“染染姐姐,我叫的不对吗?”
卫以染看了眼顾孟生,忍不住笑起来,坦言:“非常正确,按照城里人的说法,他这年纪本来就能当你叔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年纪?”顾孟生反问卫以染。
卫以染撅着嘴回怼他:“你的年纪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我怎么不能知道?”
“那你说说,我什么年纪?”
“我不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顾孟生黑着脸,叼着烟又吸了口。
卫以染皱起眉,站在石头上,抬手在顾孟生胳膊上戳了戳,居高临下训斥他:“当着孩子的面可不可以不要吸烟?”
顾孟生被她这话逗笑了,嘴角拉扯着,问她:“当着哪个孩子的面?”
卫以染这才后知后觉,发觉话说的不妥,又补充道:“我是说,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可以抽烟,小孩子吸二手烟不好。”
顾孟生却反问:“你吸了就好?”
卫以染瞪眼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们吸了不好,为什么还非要在我们面前吸?”
顾孟生挑着嘴角,“你也可以离远点,非要傻站在这儿?”
卫以染来劲儿了,跟他理论:“可这地方是我们先来的,你后面来,就应该迁就我们呀~”
“对,阿生叔,你走远一点。”小瑜也不甘示弱。
顾孟生看着眼前两个,一人一副要活吃了他的天真样子,逗她们:“怎么,想以多欺少?”
“诶?你这话怎么说?”卫以染从石头上跳下来,与顾孟生面对面站着,“什么叫以多欺少?我跟小瑜两个人竖着摞起来没你高,横着叠起来没你粗,怎么欺负你?你欺负我们还差不多吧~”
小瑜也跟着从石头上爬下来,站在卫以染身边给她助威:“阿生叔,我要告诉村里所有人,你欺负小孩,你是坏人!”
顾孟生舒服地靠在石头上,掐了烟,扬着头,摆出一副占山为王的得意样子,看着地上站着的两根小矮葱,笑:“知道我是坏人还敢跟我对着干?”
卫以染气鼓鼓撅着嘴,瞪了石头上的男人一眼,拉着小瑜,“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这里让给他,我们不跟他玩。”
小瑜也朝着石头上的男人“哼”了一声,转身跟着卫以染走。
陈经这时候走过来了,她在家里没找到顾孟生,出来寻人,谁知远远看见三个人有说有笑,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自从两人关系断了,顾孟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她笑过了。
陈经还是扬着温柔的笑脸走过来,把小瑜叫住,问:“小瑜这是怎么了?”
小瑜扑上去,指着石头上的男人跟陈经告状:“阿生叔欺负我和染染姐姐~”
陈经看了眼靠在石头上的男人,捏着小瑜的脸蛋笑起来,“那我帮你教训他?”
小瑜高兴地拍手叫好。

吃完饭,他们先把小瑜送回家,而后三人才回了家。
一到家,卫以洲就钻进房里和顾孟林忙自己的,卫以染闲来无聊,和好友孟舟舟通了会儿电话,又偷偷溜到顾孟林房间窗户下,打算吓唬他们玩。
屋里两人在讨论什么数据之类的,卫以染没听懂,猛的从窗户外面跳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卫以洲被她打断,气的追出来,把人拎到房间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顾孟林又上来唱白脸,当兄妹二人的和事佬。
卫以染不满,撅着嘴,装起委屈:“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光知道忙自己的,也不管我~”
卫以洲没好气,满嘴嫌弃话:“那你非要来,说了不让你跟来~”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当你的小废物去!”
卫以染急眼了,一把扒起桌子上一摞纸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卫以洲追出去。
卫以染拿着东西威胁:“你再惹我,我就把这些烧了~”
卫以洲急了,指着卫以染,语气难得严肃:“你要是敢烧,咱们兄妹就没得做了。”
顾孟林也追出来,劝导:“染染,你闹归闹,别来真的,这可是你哥的心血。”
卫以染将手里一摞快速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大都是建筑手稿,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卫以洲学的就是这个。
他想当个建筑师,对继承家里的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年卫子山想把人送出国读经济,父子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隔阂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但卫以染还是不解,便问他:“哥,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瞒着老卫?”
卫以洲被戳穿了心思,挠了挠鼻子,没吭声。
一旁的顾孟林反倒舒展了,在卫以洲肩头拍了拍,说:“你干脆就告诉她吧,她迟早要知道~”
卫以洲走上去,把卫以染手里的东西拽过来,语气十分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是敢跟老卫告状,咱们兄妹可真没得做了。”
看他动了真格,卫以染乖乖不敢闹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个人回了顾孟林卧室。卫以染坐在床上,卫以洲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顾孟林把风似的靠在门口。
卫以洲说:“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让家里知道的,等过两年真的做成了,到时候再告诉妈,告诉老卫。”
“到底什么事?”
“我打算把小登山买下来。”
小登山是塘坪后面那片山的名字。
卫以染一听,惊了好久没说出话。她以为哥哥只是小打小闹,却不想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顾孟林早预料到这场景,倒没觉得什么,静静站着。
卫以洲信誓旦旦地说:“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环山傍水,倘若真要能开发成,绝对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所以我想在这里建度假村,按照自己的设计施工,建造一个我心目中的最完美的度假村!”
卫以染不可思议地笑了。
卫以洲走过来,捏着卫以染的肩膀,信心满满告诉她:“港城的重工业经济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节点,我们研究过政策,政府近期在着手关停和搬迁市区内的大型冶金厂,也就是说,未来十年,有可能是会是轻工业和旅游业发展的黄金时代,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所以我认为我的想法可行度很高,我想赌一把,孟林哥也支持我。”
“我是有私心的——”顾孟林插嘴,“倘若小洲的计划可行,度假村一旦建成,塘坪成了旅游景点,那这里的经济也会随之发展起来,我只是希望村里的人以后都能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个一个都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穷乡僻壤。”
“可是,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买下那片地没什么,可要做开发,没人支持怎么做,那不是一笔小钱啊?”卫以染有些担忧。
卫以洲叹了口气,说:“所以现在只是一个计划,我和孟林哥先去实地勘测,我也会把我的设计稿画几版出来,至于开发,到时候看看表哥要不要做,他这几年不是在筹划建造娱乐商场嘛,再多个度假村对他也不算什么~”
“啊?”卫以染笑起来,“你找他?他跟老卫一个鼻孔出气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又没逼他,我会给他一份完整的计划书,他要是有前瞻性,就应该知道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老卫管得了我,又管不了他。”
卫以染还是担忧,“可是你不告诉爸爸,他如果知道——”
“我就想靠我的本事做成事,想向老卫证明自己,想有一天能够让他看到我的选择也是对的!能够让他认可我!当然,我也期盼有一天别人见到他的时候也能够说一句‘这是卫以洲的爸’,而不是总依附于他的光芒,带着‘卫子山儿子’的标签生活,你明白吗,染染?”
“好吧~”卫以染心里有了盘算,从床上跳下里,拍了拍卫以洲,语气轻快:“我支持你,哥,虽然我不太懂这个,但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决定支持你,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你说。”
“这次回去,你回家里看看爸爸,陪他吃一顿饭,行吗?”
卫以洲有些为难。
卫以染从背后抱着人,低声说:“爸爸一直都想让你回去,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他最近总是咳嗽,医生说肺出了点毛病——”
卫以洲手指颤了下,眼圈染了点红。
卫以染软声细语趴在他耳边恳求:“而且我们一家都很久没团聚了,妈妈也希望你回来,行吗?”
“好——”卫以洲答应了,可转眼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为了你和妈,不是担心他。”
“我有说你是担心他吗?”卫以染憋着笑。
卫以洲哑然在原地。
顾孟林也忍不住笑起来,走进来,编排卫以洲:“我看你跟你爸简直一样,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卫以染知道了哥哥的心思,秉承着支持勿扰的态度,从那天之后便不再去打扰他。
好在她混了小瑜这么个“忘年交”,小瑜又正值暑假,比较清闲,因而卫以洲和顾孟林去小登山的时候,她便找小瑜玩。
有时候她们也跟着上山玩,有时候由小瑜带领,在她的秘密基地里玩,或者帮老陈家打下手,做点无关紧要的零散活儿消遣。
小瑜是单亲,只有个妈妈,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常年呆在家里不出来活动,因此卫以染始终没见过小瑜妈妈。
卫以洲和顾孟林这天去了镇上买东西,卫以染和小瑜两人去后山玩,太阳下山的时候小瑜一直吵着要回家,卫以染便自告奋勇送小瑜回去。
山路她走过几次,也算熟门熟路了,况且有小瑜这个当地人,两个人正好作伴。
老陈家里这会干完活歇下了,主家管饭,一群大男人正围着门口的桌子吃晚饭。
从后山下来到小瑜家要路过老陈家里,小瑜高兴地给老陈和一桌男人打了招呼,卫以染也礼貌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小瑜去了她家。
卫以染是第一次进小瑜家,家里简陋的几乎没办法住人,房顶修修补补过很多次了,时不时会有风透进来,冷得很。
小瑜一回去就钻进厨房,说:“我要给我妈做饭了,等会她该饿了。”
卫以染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便跟着小瑜进了厨房。只见她踩着凳子,有模有样的忙起来,还傻呵呵地给她炫耀自己的本事。
卫以染看着,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眼圈蓦地红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和手上会结茧子了。
可小瑜却乐在其中。
卫以染苦涩地拉扯着嘴角,柔声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妈妈做饭?”
小瑜点头,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添上水,给灶台里加了点柴火,盖上盖子,这饭就算是成了一半。
小瑜忙完叹了口气:“可是我只会熬粥,是陈大伯教我的,他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教我做别的。”
“那你平时怎么吃饭?只喝粥吗?”
小瑜摇头,咧着嘴:“在陈大伯家里吃,他管我饭,也管我妈的饭,可是最近他家里盖房子,有阿生叔,子成叔,还有晓丰叔他们都要吃,他们饭量可大了,都不够吃,所以我就不去了。”
“你真懂事~”卫以染摸了摸小瑜的头。
因为天黑,卫以染在小瑜家没呆多久。临走之际,在门口碰上小瑜的妈妈。
小瑜妈妈长得很清秀,小瑜跟她很像。但她的穿着打扮不太考究,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身上的衣服像是随意拉了几件拼凑的,似乎只是为了遮蔽身体,不太合身,而且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搭配是和谐的,连袜子都是一只脚一个颜色。
卫以染本来不想理,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小瑜妈妈问了声好。
小瑜妈妈没说话,目光呆滞,麻木地盯着她。
卫以染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想躲开快点撤。
谁知小瑜妈妈突然发了病,扑上来,发狠似的捏着卫以染的肩,眼球突出,眼眶猩红,嘴里叫喊起来:“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杉林哥带走了,就是你!”
卫以染不明所以,但被吓得不轻,身体直打哆嗦,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可奈何女人的力气太大,加上发疯的缘故,她一时根本挣不开,反被箍得更紧,指甲几乎嵌入卫以染胳膊里了。
“你把杉林还给我,还给我~”她继续疯言疯语。
卫以染吓得大哭。
小瑜也被吓坏了,虽知道自己妈妈有病,可她平时几乎都是躲着人不敢说话的,从来没有过这幅样子。
眼看着卫以染被捏的大哭,小瑜扑上去抱着女人的腿,嘴里喊着:“妈——妈——是我,是小瑜!”
她们两人的力道根本敌不过一个发了疯的人!小瑜被拖拽在地上,卫以染被拉扯着,胳膊上的衣服也撕破了。
老陈那边一听见动静,几个大男人立马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