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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嬿婉江浔之写的小说酒彘 连载
姜嬿婉江浔之写的小说酒彘 大富大贵大李子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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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客官何事?”

来人一身绯色轻纱,张扬跋扈,若我没猜错,这便是姜嬿婉。

她不由分说,从丫鬟手中拿过酒瓶就砸向我。

“这可是你酒铺出的酒?”

我颤颤巍巍捡起碎片,底部刻字确实出自我铺中。

“客官稍安勿躁,奴家每日卖出上百坛陈酿,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贵人可否告知,是出了何事……”姜嬿婉见我一副花柔玉软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朝后使了使眼色,只见一个老妇上前,龇牙咧嘴,奋力掌掴下来。

我一个趔趄,被扇倒在地,嘴角一股血腥味。

“浔之已多年不沾染桃色,自打喝了你这酒,一日去三回满春院!”

“我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

是不是你在酒里下了药?”

江浔之事事顺从姜嬿婉,偏这好酒一事,姜嬿婉管不了。

坊间有言,这江浔之之所以遣散妾室,并非独宠姜嬿婉。

实则是与美人行房兴起时,被姜嬿婉给活生生吓得不能人道。

此后为掩人耳目,便独留姜嬿婉一人随侍左右。

只是,这酒也是戒不掉了,毕竟,借酒方能浇愁。

“贵人可不能胡说,凡事要讲求个证……啊!”

我试图以理服人,可这姜嬿婉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压住她!”

她身旁的嬷嬷露出狠戾的眼色,一把扯下我的面纱。

面纱落地瞬间,我瞧见姜嬿婉嫉妒阴狠的眼神。

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见了,眼露情色,紧紧压住我的双肩。

姜嬿婉见状嗤了一声,“果然是狐媚子!”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嬷嬷紧紧掐住,口中被强行塞入灌酒用的漏斗。

随后,姜嬿婉吩咐家丁,居高临下,灌酒入喉。

我便以一种极受辱的姿势,被强行灌入烈酒。

“婉婉,怎么了?”

姜嬿婉是姜尚书独女,自幼爱慕江浔之。

偏生江浔之是个恣意洒脱的人,不喜束缚。

如果不是那年,姜嬿婉的母亲为救落水的江浔之而丧命,恐怕以江浔之的性子,断不会由着她,以女主人姿态随侍左右。

加之,这姜嬿婉惯会以母命挟恩。

江浔之去花楼,姜嬿婉就抱着母亲的牌位在花楼门口站着。

江浔之宠幸妾室,姜嬿婉就穿着母亲落水那天的衣服在府中起舞。

江浔之丢下她一人去围场打猎,姜嬿婉就掐准出府时点寻死觅活,口中念着:“母亲,您何苦留下孩儿一人,将我带了去,也好过游离人间,孤苦无依……”江浔之起初并不在意。

后来渐渐被姜嬿婉过分的举动,逼得失了魂,生了一场大病。

姜嬿婉衣带不解,日日夜夜伺候着他。

病好后,江浔之像变了个人。

纵容姜嬿婉的一切行为。

再也不去花楼。

遣散家中侍妾。

允她随行侍奉。

用府中下人的话说,江浔之像是被人夺了魄。

此刻,被夺魂的江浔之来了。

前些日子,日日来我这酒铺买酒的人。

他从未说过他姓甚名谁,可这京城,如此好酒的人,除他我找不出第二个。


我心中冷笑,你又何尝不是好酒之徒好色之辈。

可唇间蹦出的却是娇弱婉转的声音,好似撩人心扉的清风,让人心痒:“江公子,你不是回侯府了吗?

奴家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说着说着,眼角适时流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江浔之见了,心疼不已。

“胡说,我怎会忘了霁雪?

只是婉婉受不得委屈,我便多陪了一下。

现下我不是来了么。”

“真的吗?”

我语带娇憨。

江浔之眉目含情,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眼中涌起情欲,“霁雪是我的红颜知己,是我的药,我怎会忘了雪儿……”是了。

我是那酒中知己,床第知己,不用负责任的知己。

断与那妻妾无关。

仅仅是知己而已。

我闭了闭眼,再掀帘,言语娇媚:“是呀,雪儿是知己,知己才能长久。”

江浔之见我如此说,安心抱我起身,放上床榻。

用身子哄了我半宿。

半夜时,他离开满春院,回了侯府。

用他的话说,“嬿婉今日受了气,晚上定会做噩梦,我得去看顾着点。”

瞧那心疼的模样,真有些羡慕姜嬿婉了。

江浔之离开后,奇珍异宝纷纷送上满春院。

西域的火云琉璃珠,南疆的赤霞珠果,中州的玲珑宝石……倒真是大手笔。

我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又命人退了回去。

唯独留下腕上这串赤血珠。

此珠名赤血,戴在腕间,既能活血生肌,亦能滋养身体。

在赤血珠的调理下,我的肌肤愈发白皙柔嫩,粉面含春。

江浔之来满春院的日子也愈发多了起来。

那日,我寻了几个小乞丐,每人给了些钱币,让他们在大街小巷唱小曲,唱童谣。

无外乎江小侯爷宠幸沈霁雪,欲迎娶之。

江浔之日日寻着借口来满春院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姜嬿婉坐不住了。

数九寒冬,街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满春院里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我让柳妈妈提前几日就挂了牌子,今年除夕,满春院休憩。

姑娘们今儿都作良家女妆扮,乖乖地坐在堂中等着我发新年利是。

我一手拿着利是,一手举杯:“红烛映花颜,满春盈笑语。”

“惟愿卿卿佳人,岁岁安康,福泽深长,笑靥如花永不凋!”

姑娘们的掌声未落,院外便传来大门的撞击声。

我裹了狐裘披风,叫上小七前去开门。

是姜嬿婉。

除夕夜街上空空荡荡,我满春院门口却乌泱泱站了十来个身形高大的壮丁。

见装扮,应是侯府私兵。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院里今日歇业,不知姜姑娘因何来此?”

姜嬿婉怒目直视,“沈姑娘何必故作惊讶,那些童谣难道不是唱给我听的?”

呵,倒是让我看低了。

我朝她身后看了眼,江浔之不在。

“等救兵?

不用等了,他不会来。”

“我倒是小瞧了你,没了酒铺,竟做起了皮肉生意,倒真是能屈能伸。”

“今日我若不斩草除根,他日你岂不是要登堂入室,取而代之?”


江浔之,江侯爵爷独子。

两日未见,他倒是愈发神清气爽起来。

他走上前,一眼都未瞧我。

目光温柔地落在姜嬿婉身上,轻声细语道:“婉婉,何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姜嬿婉仰起头,面颊泛红,低声回道:“浔之,婉婉听闻这家酒好,便想买些同你一起月下对酌,可她不知道下了什么迷药,婉婉觉得此时头晕心慌得紧……”她身旁的嬷嬷见状,上赶扶着姜嬿婉,斜眼瞥了我一眼。

“是啊,公子,小姐刚才浅酌一口就这样了,奴婢怀疑这贱人心怀不轨!”

江浔之闻言,立马将姜嬿婉打横抱起。

“婉婉身体不适,我带你回府。”

姜嬿婉贴在他怀中,娇声问:“那这酒铺……婉婉不高兴,砸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姜嬿婉极为满足,她往江浔之怀中拱了拱,附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

只见江浔之笑着掐了把姜嬿婉的如柳腰身。

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江浔之走后,酒铺被留下的江府私兵砸了个底朝天。

我看着满地狼藉,拂了拂衣衫,拾起一块酒壶碎片朝腕上划了一道。

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暮色渐起,红透了半边天。

我看着江府方向,满意地笑了。

当晚,我去了满春院。

满春院里姑娘众多,大多是穷苦女儿家被卖身过来的。

见我满身血迹进门,柳妈妈赶紧上前,关切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今儿听绵绵说酒铺被砸了,我只想赶过去……又记着姑娘的话,满春院不可与酒铺有牵连,便止了步……”我安抚了柳妈妈一阵,“无事,该来的总会来。”

满春院是京城众多青楼之一。

因姑娘们性子冷,所以生意清淡,我便盘了下来。

柳妈妈便安心当起了二老板。

我交代柳妈妈,若晚上贵客找,便推辞说我身子不适。

话还未完,贵客便进了门。

“沈姑娘是恼我,所以不愿意见我了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侵入耳间,下一秒,我便被江浔之抱了起来,走到二楼天香号房。

姜嬿婉说得没错,江浔之确实一日来三趟满春院。

因为,我在。

“当真不愿同我说话了?”

江浔之将我抱坐在他的腿上,手中绞绕着我耳旁垂落的发丝,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并不想在他面前做些姜嬿婉那般的小女人姿态,可腕上的血迹还没干,不能平白流了。

我在梳妆台里寻了金疮药,纱布,慢条斯理地解开帕子包着的伤口。

他目光追随着,直到可怖的伤口露出。

“她竟如此伤你?”

我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并不知道痛。

江浔之拿过金疮药,轻轻地帮我敷上。

他叹了一口气,安抚道:“她自幼丧母,为人乖张任性了点,你不要怪她。”

“回头……我寻些珍奇异宝,替她赔罪。”

“至于那酒铺,关了便关了。

那些个好酒之徒,无不是贪图你的美色。”


爹爹笑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呐!”

可姜嬿婉不高兴了。

是夜。

她一声令下,命人将阿爹引以为傲的鼻子削去,又砍去四肢,浸在酒瓮中。

姜嬿婉看着阿爹在瓮中痛苦挣扎,觉得新鲜得紧。

“这酒中彘有点意思,改明儿那些个不懂事的,都照这个法子浸了。”

出府时,她扔下手中沾了酒味的帕子,眼神阴骛,吩咐私兵:“烧!”

“双喜临门?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也敢赢浔之。

今日就让你喜事成丧事!”

我取下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给了逃出的家丁,让他远离京城,远离苏州府。

去塞北,去边疆,越远越好。

……我寻了苏州府最好的医师来为爹爹诊治。

可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摇头,都说我爹已经走了。

我不信,爹爹分明睁着眼睛看着我呢。

他分明,睁着眼睛呢……“沈老爷定是有话同姑娘说,沈姑娘万莫以身犯险,那江家岂是你能……”是啊,江家是京中权贵,又岂是我一介女子能犯险的地方。

可他们屠我满门,我又怎么漠视一切,心安度余生。

我跪在阿爹身前,拜了三拜。

“阿爹,您好好睡一觉。”

“我知道您担心衿雪,可此仇不报,午夜梦回,我难以心安。”

“明年此时,我誓要带上他们二人,来为我沈府四十余亡魂跪地叩拜。”

阿爹熟知我的性子,终是落下一滴泪,闭了眼。

阿爹走后,我在后院徒手挖了三天三夜,泥浆混着血水,终于将四十余人悉数埋葬立碑。

头七前晚,我烧完纸钱,靠着爹娘的墓碑,沉沉地睡了去。

第二天,我摸索着寻到了阿爹藏在地窖暗箱里的银票,去寻了彘巷的豆丁。

豆丁生于一个不寻常之家,不寻常在于他爹娘擅做酒彘。

他爹制瓮,他娘做酒。

酒彘在瓮中能看到瓮外的世界,可瓮外的人看不见瓮里有什么。

这话是豆丁与我斗酒时,输给我的秘密。

我问他,何为酒彘?

他嗤了一声:“彘者,就是小猪仔。

酒彘,就是泡在酒瓮里的小猪仔。”

我半信半疑地问,那酒彘有何用呢?

他舔了舔嘴唇,馋得直流口水:“阿娘说,彘愈恶,酒愈陈。”

我又问他,那彘从何而来?

他笑得阴恻恻:“这世间恶灵常有,彘便常有。”

从彘巷离开,我随身多了两个豆丁爹做好的酒瓮。

只差。

瓮中彘。

我带着豆丁爹做的酒瓮,去了京城。

豆丁爹娘没有收我银钱,他们只交代了一句:“收恶灵那日,叫上豆丁。”

我用阿爹的银票盘了间酒铺,选了个吉日,开了业。

开业那天,我悉心在额间点上花钿,白纱遮面,翩然若仙。

酒铺的客人也因此源源不断。

为酒,亦为我。

阿爹酿酒的技艺我学了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凡是来酒铺买酒的,没有不乘兴而归的。

除了那日。

“贱蹄子,给我滚出来!”

我在柜台忙着理账,被这声吼给惊着了,慌忙迎出门。


我爹是苏州府首富,最擅长以鼻观酒。

我及笄那日,阿爹高兴地摆擂比酒。

小侯爷听闻,携美人亲临。

阿爹赢了,捋着胡须笑说:双喜临门。

美人发怒:“喜从何来?”

翌日,阿爹被人卸去四肢,塞进酒瓮,做成了酒彘。

半年后,小侯爷十里红妆迎我入府。

可他不知,除去嫁妆,我还带了两个酒瓮。

一个,送给小侯爷。

一个,送给他的姜美人。

阿爹是苏州府出了名的“鼻韵仙”,无人不知他擅以鼻观酒。

但闻酒香一缕,便能辨析五谷精华之配比,甘冽醇厚之精度,乃至山泉雨露之微妙融合。

无一不精,无一不察。

加之,阿爹从不恃才傲物,待人向来宽厚,从不招惹是非。

素以阿爹的酒远销四方。

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江湖侠客,抑或是市井之徒,皆以品过沈家酒为幸。

我笑问阿爹,听说京城有个酒仙,阿爹可敢与之一试?

阿爹恣意洒脱:“酒中友,可谓知音觅流水。

流水易逝,知音难觅。”

“若真有那一日,为父高兴都来不及。”

我笑说阿爹就是个酒懵子。

一壶酒,一挚友,就让他笑得如孩童般。

我及笄那日,阿爹摆擂比酒。

如爹所愿。

那日,酒仙小侯爷来了。

及笄礼上,阿爹摆上数百坛美酒,呼朋唤友,兴致勃勃。

趁着众人热闹的时候,我溜去地窖偷喝酒。

醉得晕乎乎之际,仿佛听到府上有无数兴奋的尖叫声跪地声。

我笑了笑,定是阿爹太开心,又豪迈千掷,赏人白花花的银子了。

不作他想,我便和衣睡了过去。

可一夜之间。

苏州府沈家炭色如墨,焦痕斑驳。

我爬出地窖,跌跌撞撞的在人堆里寻找阿爹阿娘。

沈家侥幸存活跑出来的家丁见着我,疯疯癫癫地说:“是姜嬿婉!

不,是江浔之!

不不不,是姜……江……都是恶鬼,都是恶鬼!”

“四十个人呐,像无数个火球……可我,我,我一个都救不了……”他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沈府的焦黑失魂。

哭恶人的心狠手辣,哭世道的不公不允。

我昏昏悠悠地看着遍野横尸,竟是一滴泪都掉不下来。

四十余被火烧黑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木偶失魂。

唯一一个能辨出肤色的,是阿爹。

他被人齐整的削去了鼻子,砍去四肢,浸在酒瓮中。

我伏在酒瓮边,失声痛哭,“阿爹,究竟是什么人?!”

阿爹没有回应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张开嘴发出江的音。

江……江浔之。

昨日来沈家,找爹爹比试的京中贵客。

“素闻苏州府沈家家主擅以鼻观酒,不知我手中这坛,沈老爷可辨得?”

阿爹不知收敛锋芒。

“此乃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之露,调以山间清泉,置于月华之下,自然发酵而成。”

江浔之喜形于色,非要认爹爹为忘年交。

两人把酒言欢,相谈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