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还在，一定跟我一样很失望。
见我情绪不对，女儿收了埋怨，眼珠子转了转。
又道:“妈，我刚才就是气话，你别当真。”
见我一动不动。
她继续道:“咱家这个房子虽然老旧，到底位置不错，我想着要不把您接过来跟我一起住。”
我等待她的下文。
只听见她开口。
“这个房子咱就先卖了吧。”
我怔愣地抬头，认真地看着她:“这房子我死也不卖，你别想了。”
索性，我也把话一一说破。
“你既然有能力给你婆婆买镯子，给老公买西装，我不相信你穷得要吃不起饭了。”
“霜霜，妈不求你给我点什么，也不希望晚年自己过得不好。不管是去打工，还是卖房子，我一个都不会做。”
我难受地揉了揉眉心。
“大山村是个什么吃人地我比你更清楚。”
夏霜哑口无言。
原本的心虚转瞬即逝。
眼底尽是对我的不解和埋怨。
“说到底你就是冷血无情，因为一个镯子要跟我斤斤计较，你都累惯了，再累一点有什么不行。”
“你可是我妈，你想办法帮我不是应该的吗？”
神色越发激动，她有些口无遮拦。
“难不成你以后不要靠我养老了?！”
我看着她怒火中烧质问我的模样。
只觉得心底的寒意更甚，我叹了口气。
“没什么要说的就早点走吧，趁着天亮，我不留你了。”
夏霜走了。
把多多留了下来，我上去追，只剩下一屁股车尾气。
不大点的孩子，我就是再心狠也不可能不疼多多。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我走去厨房给多多做饭。
多多乖巧，吃了饭，把口袋里的巧克力币给我:“外婆吃巧克力！这是多多给外婆的礼物。”
“多多只给外婆吃哦，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没有。”
我苦涩一笑，接了过去。
如果我没有看到女儿朋友圈照片的话，我想我现在肯定会很开心。
可惜我看见了。
我看见百般疼爱的外孙多多，为了给奶奶准备礼物，特意花自己的零花钱做了一束漂亮的手工花。
女儿则带着她的好婆婆去做美容护肤。
女婿给自己妈妈买上好补品。
只有我，
工地倒闭后，55岁的我失业。
想在家安心养老，最疼爱的女儿却连夜带外孙赶回家。
看着我笑:“妈，我知道你操劳一辈子了，不喜欢清闲。”
“这不，我又给你找了个差事，去大山村挖矿，一个月两千呢，躺着数钱。”
我沉默。
谁人不知，大山村是出了名的恶人村，不服管教，穷凶极恶。
我试探性开口:“那工资给谁?”
她脱口而出:“当然是给我了。”
……
“妈，你听见没有?赶紧签字，我好给老板要名额。”
“这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不要，别人立马就抢走了。”
见我不开口，女儿夏霜有些急。
走上前重重摇晃了下我的手臂，手臂上还贴着膏药，是前几天搬砖时伤到的。
我吃痛，回过神来。
女儿顺势把那张合同递给我。
我怕摸索着老花眼镜戴上，这才发现，那里是什么工人合同，这霸王合同分明是要我的命！
什么叫甲方在工期一年内辞职，违约金要15万！
要是我在那出了意外，受不住重活咋办。
我哆嗦身子，摇头拒绝。
“我不去。”
“霜霜，妈也干了大半辈子活了，落了一身病现在还疼着呢，我这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你们年轻人要做什么我不拦着，只是你别……”
我话没说完，女儿把合同狠狠拍在桌上。
面红耳赤，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她把外孙多多扯到我跟前。
哭得泣不成声:“妈，你看看我，再看看多多，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今年被逼债都要逼疯了。”
“现在工作那么难，你要是不帮着我赚点钱，我以后怎么办啊，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只有你了妈。”
她哽咽。
“爱是托举呀，你不能对我这么心狠，不负责的。”
女儿的哭泣让我心软。
刚才短暂升起的怒火熄了，到底是自己百般呵护的孩子。
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多多也扯着我的衣角，嘟着小嘴哭:“外婆，多多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帮帮多多吧。”
犹豫再三，我决定把这些年存的存款，原本的养老金全部给女儿。
不多不少，有30万。
应该

泪水再也忍不住泄堤。
“你要对我那么大的怨恨，那就断绝母女关系！”
她不说话了。
跟我陷入冷战。
以往不超过一星期，我就会去哄女儿，给她发红包，给她买爱吃的水果。
或许就是这样溺爱，才养成了她现在对我肆无忌惮地性子。
人心都是会痛的。
我不搭理她，她却自己找上了门。
带着多多买了一箱坚果和燕窝。
笑容灿烂:“妈，我就是嘴硬心软，你还不知道我吗？”
“这不我带着多多来跟你赔不是了，你不是觉得我对你偏心。这次趁着空闲，我带你去隔壁市旅游去。”
我不肯去。
左眼皮莫名跳个不停。
夏霜拉着我的手，只哭:“妈，那你就是还不肯原谅我，我真知道错了。”
“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怎么给你赔罪呢。”
女儿第一次跟我撒娇服软。
我到底答应了下来，之前的苦闷一闪而过。
喜滋滋坐上女儿的车，只觉得眼皮子越发睁不开。
困意来袭。
夏霜笑了笑:“妈，你就好好在车里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可不承想，我一睁眼，几个大汉凶神恶煞看着我。
女儿和外孙早已不见踪影。
往周围一看，这地方分明是那穷凶极恶的大山村！
我一哆嗦，站起身就要走。
“霜霜呢？我女儿和外孙呢？我要走！”
大汉哈哈大笑，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屑:“你都签完合同了，工期一年，想走走个屁啊。”
什么合同。
我分明睡了一路。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是夏霜替我签了字！
我难受得厉害，只感觉五脏六腑全部被挤压在一块。
哆嗦着给女儿打去电话，她很快接通了。
却笑着看我:“妈，他们肯加钱，给你3000一个月呢。你好好干，一年后我来接你啊。”
我咬紧牙关，给女儿看我身上贴满膏药的手臂:“霜霜啊，那些重活妈真的干不来，你跟他们说说情，接我回去吧。”
“要是我在这出了事，可咋办？”
可夏霜只沉默一秒，再次说出的话，让我虎躯一震。
痛彻心扉，血液逆流。
“我已经给你买好意外险了，足足三十万
唯一的礼物是这一块巧克力。
心底阵阵酸涩。
一夜未眠。
一大早，我去了菜市场买菜。
丈夫去世得早，我一个人把女儿拉扯长大。
那时候，为了弥补父亲的欠缺，我把能给的爱和物质条件都给了夏霜。
一直到她结婚生子，这些年也会偷偷给她塞钱。
还记得夏霜生多多那年，没人照顾，差点倒在手术台上。
我以一年不吃荤的条件去求神拜佛，女儿生产完，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她。
给她擦拭恶露，帮她涂药，做饭。
思绪回到现在，我提着一筐菜回家，刚开门。
却听见房间传来噼里啪啦乱翻动的声音，我吓一跳。
匆忙走过去，却只看见跳跳举着手机跟夏霜笑:“妈妈，外婆存款一分钱没有~咦~”
“好了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你快接我走吧，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小破地方了，外婆身上还有老人味，臭臭的。”
我一震。
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痛，难受得厉害。
百般疼爱的外孙，原来对我也只有厌恶。
多多听到动静，扭头看见我。
眼底却没有一丝心虚，反而笑嘻嘻。
“外婆回来啦，有没有买我最爱喝的酸奶和炸鸡?”
我沉默走进厨房，提着那袋很重的排骨，给多多炖了碗排骨汤。
多多挑食，觉得我煮汤太淡，不好喝。
摔掉筷子，汤水溅落，他躺在地上到处滚，一边哭喊:“我要吃炸鸡！你快去给我买！”
“外婆虐待我！”
第一次，我任凭他哭闹，给夏霜打去电话，让她来接孩子。
否则我直接把多多丢在外头！
见我语气冰冷。
夏霜急了，到底是赶了过来，一边不忘指责我:“多多还那么小，童言无忌啊，你自己要当真。”
“妈，不是我说你，你做饭本来就不好吃，又不花时间多练习厨艺。多多不喜欢吃正常。”
“你走！我不欢迎你！”
夏霜不服气，恶狠狠瞪我:“这是我爸的房子，你凭什么让我走！”
“要不是你赚不到大钱给我兜底，我也不会混成现在这样！还要被婆家看不起！”
“有你这样的妈我只觉得难堪！”
啪！
我重重一巴掌，扇在夏霜的脸上。
呢。”
“你再坚持坚持，赚到那3万块给多多交私立幼儿园的学费。”
夏霜盘算着，末了笑容更甚。
“你要是在那表现好了，说不定还有年终奖呢。”
我怒了，挂断电话，嚷嚷着就要走。
为首的壮汉拦住了我，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站不稳直接撞在了石头上，膝盖瞬间冒出血。
见我这父母模样，男人轻笑了声:“大妈，来了大山村还能让你作威作福，想走就走?”
听到他这样骂我，我怕得不行。
生怕真在这出了事。
我赶忙道:“这样，我给你们3万块钱，你们放我走行不行？”
“当我们傻呢，那不就是敲诈勒索了?让你在这挖矿，一年给我们带来的利润可不止3万。”
男人剔了剔牙。
“……”
“我不会报警告你们的。”
等等，我突然想起，早些年老闺蜜就是大山村的。
我记得她跟我说在这有地，挖矿赚了不少钱，当时还想让我帮着管理来着。
想到这，我颤抖着开口:“你们认不认识徐翠华?她是我朋友，她能替我担保。”
“……”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异。
突然，有人笑了:“老太婆，就你还想骗我们。你能认识我们老板我倒立吃屎！”
男人人狠话不多，一把扯住我的头发丝，疼得我溅出生理泪水。
他嘴里叼着烟:“要么你现在打15万违约金给我，要么老老实实干活。”
我沉默。
男人大手一挥，就有人将我带走。
大山村偏僻，越走到深处连网络都没有了。
签了这么个霸王合同事小，怎么逃出去才是真。
至少我得逃到镇上去，这是唯一出路。
一路上，我不停地在想。
夏霜就为了三万块把我给卖了。
丝毫不顾母女之情。
我这心就抽痛无比。
我们被分成了男女两队。
我跟在几个同龄老妇人身后，领了件工服，戴上安全帽，在地上工作。
万幸，因为年龄大，力气跟不上，不需要下去挖煤。
可这一日两餐，早晚班颠倒的日子，着实不好受。
老老实实干了一星期，实在熬不住了，全身上下痛得厉害，又咳嗽